拳頭像雨點一樣密集地打在身上，頭頂的天空驀地變得很小一塊，小得幾乎看不見。他的嘴巴額頭都在流血，疼痛讓他感覺時間像是被人無限分割開來一樣，漫長得暗無天日……

原來，就算他四肢健全，也有這麽無力失敗的時刻。他也曾經有意氣風發的時候，以為憑借一己之力可以打敗很多人，殊不知，他會在異國他鄉落得這麽慘淡可憐的收場。

血肉模糊中，他的意識一點一點失去。他的嘴角在湧出更多的鮮血的同時，竟浮起一抹苦澀淒楚的笑容。

他終究也有失敗的時候，也有承認失敗的時候。

另一邊，清邁，今夜的星空特別璀璨明亮。

盛海生在工作結束以後跟所有同事宣布了一件事，他跟盛進世成功申請到一筆旅行資金，他決定組織所有人去拜縣玩三天。

底下一片同事歡呼不絕，其實這筆錢是海生私下掏出來的，他不想總是壓榨這幫年輕人的體力跟活力，更何況這些人一開始是跟著盛進世辦事的，這次被調遣過來心中有多少郁結不得而知，他們在拼命做事的同時也在暗中觀察盛海生，所以盛海生自己也清楚，要想讓他們一直為自己做事，就必須拿出一點誠意讓他們看見才行。

“恩娜，這次拜縣的活動就交給你了，帶他們去好好玩幾天。”盛海生禮貌地握了握她的手，旋即又輕輕放開。

“海生，你真的不願意去麽？”恩娜俯下身，深情款款地看著他，外面的世界這麽美好，他也想到處去看看。

“不了。”他搖頭，也不想隱瞞，“我的身體不允許我坐那麽長時間的車。”三個小時，可能對普通人來說沒什麽很大的感覺，但海生清楚，他要是勉強去了，在車上的三個小時一定痛不欲生。

跟恩娜交代了一些旅行要註意的事情後，他打電話讓唐一菲到他房間來。

看到她的時候，海生的臉上浮現一絲不自然，他雖然打定註意要跟一菲袒露心跡，但時間未定，也害怕自己這樣拖著到時勇氣殆盡，心底深處最真的想法說不出口。但他還是覺得高興，他起碼也願意往她的方向前進一步。

盛海生微微仰著頭，語氣溫柔如風地問，“我讓恩娜下一周帶同事們去拜縣玩，你要去嗎？”

他剛剛宣布這件事的時候，一菲剛好沒在。

“那你去嗎？”

“我不去了，我在酒店好好休息幾天。”

唐一菲沒有多問，想必他又是因為身體問題才不去。

她給他沏了一杯綠茶，白煙裊裊，茶香醉人，兩個人分別坐在兩頭沈默地喝茶，時光綿長悠遠。

“那我也不去了。”過了一會，唐一菲淡淡地說。

隔著茶水升起的熱氣，盛海生楞楞地看著她，他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，直到聽見幾聲清脆的電話鈴聲，他始終沒有回過神來。

是一菲的電話響了。

一菲把手機拿出來，看了一眼屏幕，眉心莫名扭了一下，她尷尬地看了一眼海生，聲音莫名變小幾分，“是TEN打過來的。”

海生楞了幾秒，隨後臉色如常地道，“那你接吧。”

一菲點點頭，按下接聽鍵。

電話那頭沒有任何人說話的聲音，不時有車子飛速駛過，從電話裏隱隱傳來車子碾壓柏油馬路的聲音。

“餵，TEN，是你嗎？”唐一菲感覺不對，聲音拔高一些。

海生也疑惑地看向她那邊。

“……唔。”

很久，莫展發出一聲低低的呢喃，證明他在電話那頭。

“餵，你怎麽了？出什麽事了？”一菲沒有察覺到自己異於平常的緊張，語氣充滿急切的關心，還有更多的不安。

海生尷尬地吞了吞口水。

“謝天謝地，我原來還活著啊……”電話裏的聲音很輕，很小，像是虛脫過後艱難地從身體深處發出來的聲音。

莫展的眼淚糊了一臉，跟臉上的血水還有臟汙混成一團。他已經痛的麻木，身上的錢財被搶得精光，可竟然忍不住擠出一絲笑來。

今晚的夜空很美，星光璀璨，熠熠發光。

清邁那邊的星空也一樣美嗎？他直直地、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，遠看讓人覺得瘆的慌。

莫展只知道，他沒有死，他身上每一寸神經都痛的想尖叫，但他還活著，所以也不想放棄追逐真愛的機會。他現在想要見到她，很想很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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